身著一身白袍的女人,呆立于門前沉思。在經過兩分鐘的猶豫後,顫抖的手終於探出來握向門把。可是光滑的金屬表面,她又是扭又是轉的可就是打不開。嘗試了幾次後,才恍然大悟收回手往腰際擦去。
終於打開了,可劈頭就是一望無際的黑,像有頭飢餓野獸潛伏等待吞噬闖入的勇士。女人進入後,立刻熟練地摸出開關的位置。還是熟悉的位置,她深吸了一口氣,才屏息結實地壓了下去。
耀眼的燈光,伴隨呼氣聲充斥了這個沒窗口的空房,宛若烈日當空。
儘管外頭已近黃昏。
另闢的房間並不很大,正中只有一個原木製的小台子。在燈光正下方的這張桌子,外觀樸實得找不出任何雕飾。為了滿足師傅割愛的條件,她可是走了好多地方才找來的。
這一萬塊就當結個善緣,師傅說。
她微微眯上眼的臉,看不出是什麼表情。
是憐惜……吧?
反正花掉攢了幾年積蓄,換回這塊有靈性的木炭總是值得的。它依舊靜靜地擺放在那張台子上,似在等待誰來覲見。她敬畏地跪下,這些日子下來越發不敢直視。在這本該是死物的面前,不知怎的女人卻覺得每次在此靜思都猶如再褪下一層外殼。
它能明白,早上自己的晴天霹靂吧?
師傅說的對,它真的可以吸附身邊所有負面的氣場。
但她沒說過可以洞悉我心所思。
「你知道上神之外還有其他的能量,只要心夠堅定就可連接嗎?」
只是一次察覺友人埋藏的不快,就因此認識師傅,這中間的過程可謂一種意外的歷險。還記得那次隨後離城穿越重重小巷,進而結識隱世高人的那天,是個陰暗的午後呢。
政府探員不會找到這裡來的,友人拍心口保證。
房子內除了她、友人和那為衣著樸素的師傅外,的確也沒別人了。空空如也的小屋,頗還真的有那麼一點蒼涼的感覺。那時候接待廳里,唯一說得上是擺設的,就是它。身居都市多年的女人,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大塊的木炭。
燒得發亮的這塊木炭,直立起來都快有半個小孩的高度。就算只是普通的木炭,這也價值不菲哦,友人當時很是羨慕地說。說得也是,就算要在戶外野炊,一般店家也很少售賣如此完整一大塊的。這要燒起來,大概也要很久才可燃盡吧。
「跟它說吧,然後用心感受回應。」
師傅沒等兩人結束話題,就發下白袍徑自以命令的語氣道。
是看出了內心深處的憂慮嗎?
明明今早才聽到耳語。
首先,閉起雙眼。
深呼吸,然後數數,一到十。
結束後重複。
說不上是否長年累月的疲憊,她數一數意志竟開始模糊。
好遙遠的聲音,是誰,是師傅和友人麼?
對話內容都是數目,是幻覺嗎?
事後師傅說,三人當時都在同一空間打坐冥思,或許是她專注的同時感官放大了外頭哪裡的商販的討價還價聲。
方圓十里儘是廢屋的所在?
但幾次下來,她和師傅總算慢慢熟絡了起來。為修行得道,原來老人家他躲避宗教部算算也有十數年了。深聊到如斯地步時,女人也漸漸開始感應到了木炭的靈氣。那種溫暖和大量,似是毫無保留的接納了自己的所有。所有的瑣事,似乎在它面前都不值一提。
友人和師傅,都不約而同對她才沒幾次就連接上的機緣表示驚訝。
特別是一貫喜怒不形於色的師傅。
可它卻依安分地矗立在桌上,沒因為承載師傅和信徒們的負面情緒而有所崩壞。
那表面依然光亮無比。
心誠則靈,後來又沒幾次後,她斗膽向師傅提出購買的意欲。
難得呱噪友人當日不在場。
果不其然,師傅沒立即答應。畢竟是陪伴了數十年修行之路的聖物,女人也明白那種不舍。
或許是緣盡了吧,過幾天再會面上課時,師傅懊惱說第一次無法感應。
她不禁暗自欣喜,但馬上給懊悔的感覺吞沒。
「木炭非尋常物事,不得隨善割愛。」
課後師傅特地留下了她,語畢不住長嘆。
多多錢都可以!
臨別再即,師傅那張看不出心思的感覺,就這樣烙印在心頭。
可是這大概只能止於猜想,師傅沒幾天就出門修行去了。友人特別告知說師傅像是失了魂不懂又到哪雲遊去了,臨行前不忘特別交代木炭得好好處置。
那塊木炭最後還是等了好幾個星期,才妥妥當當地安放在張羅許久的樸素台子上。
好險先一步買回來,她無法想像失去它的日子要怎麼苟活。
儘管它日益強大的靈力讓自己心生敬畏。
有時候,她也說不上這東西是不是突然有對答的能力。可能一切只是幻覺,或許上神之外還真的有別的不知名能量。可惜的是,自己道行尚淺無從參透,再説此刻能問的師傅遠行去了。
無解之謎呢。
遣散信,還靜置在客廳里的茶幾上。
後記
等這個刊登等得有點心灰意冷,手上的兩份存稿,也因爲寫得不僅如意就也沒怎麼碰。瘟疫這陣子每況愈下,加上身邊已經太多投入了時間精力但沒有成事的事情,所以對於寫作也有點意興闌珊。希望這樣的低氣壓快點結束。
無獨有偶,這篇故事的負能量也很滿,雖然取材身邊的人,但是依然可以放置在一直編織的故事宇宙內。這次轉到另一個角度窺視這個世界,從比較小的人物出發,希望可以描繪一個不同的面向。